寒风里飘着细雪，老街尽头那家关东煮店亮着昏黄的暖光。推开门时，蒸汽裹着鱼糕的香气扑面而来，吧台后头的老板正用竹签串着新鲜的豆腐块，眼神却时不时飘向挂着的钟表——那是个掉漆的老座钟，停在下午三点二十。

一、三个老顾客的独白

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每周四雷打不动来吃一份配辣味的鸡腿。他说这是给刚上初中的儿子留着的便当，儿子特别爱吃鸡腿上那层焦脆的皮。后来我看见他偷偷把整串鸡腿裹在报纸里塞进书包，掏出怀里的咸鱼干拌饭充饥。

拄拐杖的老军人总要点双份煮年糕，咬开时发出咔嚓声响，像是在嚼碎什么思念。他爱讲年轻时在朝鲜战场挖水沟的故事，总会说那年下着和现在一样的小雪，战友的棉鞋冻得像年糕一样硬邦邦。

戴花围裙的家庭主妇专点带蛋的板栗，剥壳时指甲缝全染上棕红的汁水。她絮絮叨叨说着刚满月的孙子不肯吃东西，直到那天端上板栗时她愣住了——锅里漂着两个完整带壳的板栗，老板娘悄悄垫了两颗新的进去。

二、老板的秘密规矩

后来我才明白这间关东煮店的暗号。每到整点，吧台玻璃下压着的那张泛黄菜单就会被翻页——隐藏款"记忆套餐"需要报出自己最初来时的天气。

那天下着小雪，你点了木棉豆腐配辣味，吧台第三格给你准备着常温的生抽；那天细雨蒙蒙，你咬着竹签的节奏正好和外面打伞的节奏重叠；那天刮着北风，你的饭团永远多包一片海苔。

三、最后的煮物

年底最后一批食材送上门时，老板照例站在门口谢客。他指给我看货架上那些精心包装的食材盒，每盒都贴着手写的日期和天气——原来关东煮店不做外卖，只做回忆的投递。

夜深人静时，我常听见厨房传来咔嗒咔嗒的声音。那是老板娘在用特制的竹签挑煮蛋，她说这样才能让蛋白和蛋黄分层得像十五年前那个下着雪的初遇日。

窗外飘着细雪，老座钟的指针指着下午三点二十。